。可他继续说:“这年头,谁不难呢?我这茶楼,也快撑不下去了,房租涨得太狠。”他叹了口气,眼神飘向窗外,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原来,他不是忘了,他是不想提。那场顶罪,在他眼里,早已不是恩情,而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是他如今体面人生里不愿触碰的污点。我张了张嘴,想说“陈哥,当年若不是你……”可他忽然笑了,从西裤口袋掏出一个深棕色的皮夹,动作自然得像要付账。他翻开,抽出里面所有的百元钞票,一叠,约莫二十张,塞到我手里。“兄弟,”他声音轻快,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我就这点现金,你先应应急。”他的手在我手上拍了两下,像在安抚一个走投无路的乞丐,“别客气,都是老同事,互相帮衬。”
那一刻,我的手像被烙铁烫过。那叠钞票崭新、挺括,散发着油墨和皮革混合的气息。它们躺在我的掌心,轻飘飘的,却又重得能压碎我的脊梁。两千元。这就是我半生的恩情?这就是他替我坐牢、被开除、断送前程换来的价码?一叠百元钞票,像一场交易的尾款,一笔结清,两不相欠。我盯着那叠钱,指尖发麻,仿佛能看见它们背后浮现出那个雨夜的审讯室,他被带走时回头对我喊:“善子,好好干!”——那声音,那眼神,那用前途换来的嘱托,如今竟被简化成这叠薄薄的纸。
“陈哥……”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风中残烛,“当年……”他立刻打断我,笑容依旧,却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都过去了,提它干什么?人要向前看。”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你现在有困难,我能帮的,就这点心意。别想太多。”他语气平和,却像一堵墙,把我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我忽然明白了。在他眼里,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善子”,而是一个可能威胁到他现有生活的麻烦。他给钱,不是出于情义,而是为了买断。买断我的回忆,买断我的感激,买断我可能开口的任何要求。
我慢慢合上手掌,那叠钱被紧紧攥住,边缘割着手心。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包间里的檀香忽然变得刺鼻,熏得我头晕。我想起母亲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抓着我的衣角:“善子,别欠人情……”可现在,情义被明码标价,两千元,一桩干净利落的买卖。我多想把钱摔在他脸上,质问他:“陈国栋,你忘了你自己吗?”可我不能。我的尊严在这一叠钞票前,碎成了渣。
“谢……谢谢陈哥。”我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像从别人嘴里发出。我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我……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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