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宇轩把故事讲到这里时,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自行车的铃声,还有远处隐约的市井喧哗。夕阳又西斜了一些,光斑在书桌上缓缓移动,终于爬上了李恒放在膝上的手背。
温暖,但即将消失。
“听懂了吗?”李宇轩缓缓问道。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个字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
李恒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小,稚嫩,指甲修剪得整齐。但刚才故事里的那些人物,那些选择,那些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转折,在他脑海里翻滚。故事里的人也曾有手,也曾握笔,也曾握强,也曾握手言和或挥手决裂。
那些手最终都成了历史书上的铅字,成了档案馆里泛黄的档案,成了后人评说的符号。
“曾祖父,”李恒终于抬起头,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房间里沉淀的时光,“那么在其中,您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小心翼翼,但直指核心。故事里有主角,有配角,有英雄,有反派,有胜利者,有失败者。但讲故事的人,那个亲眼见证一切、亲身经历一切的人,他把自己放在哪个位置?
李宇轩没有马上回答。他重新戴上眼镜,动作缓慢而沉稳,然后望向窗外。什刹海的湖水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几只水鸟掠过水面,留下一串涟漪。
“一个默默的观察者。”他说。
不是参与者,不是决策者,不是拯救者,也不是破坏者。只是一个观察者——看着潮起潮落,看着人来人往,看着理念碰撞,看着血流成河,然后把这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几十年后的这个午后,讲给一个六岁的重孙听。
但这个回答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或者说,最大的真实。
一个能经历清末、民国、抗战、解放、改造,最后坐在这里给海外重孙讲故事的人,怎么可能只是“观察者”?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那些生死攸关的选择,那些改变历史走向的会议和战场,他怎么可能只是“看着”?
李恒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点点头,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也有自己讲述位置的方式。曾祖父选择了“观察者”,这就是他想让重孙记住的版本——一个超然的、智慧的、不卷入具体是非的智叟形象。
但故事里的细节出卖了他。那些只有亲历者才能知道的对话氛围,那些只有当事人才懂的眼神交流,那些档案里永远不会记载的、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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