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线,并非驱散黑暗的救赎,而是如同垂死病人苍白的脸,无力地涂抹在林恩城破碎的轮廓上。浓雾并未散去,反而在稀薄的天光下显得更加粘稠,将这座蒸汽朋克都市最后的辉煌骨架浸染成一片绝望的灰蒙。高耸的烟囱不再喷吐象征工业活力的浓烟,差分机阵列的嗡鸣也早已被死寂取代,整座城市像一具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的巨兽尸骸,正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腐朽。
基地内,最后的“准备”在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沉默中完成。那艘被赫伯特私下称为“绝望方舟”的粗糙载具,静静停在破损的屏障边缘。它由扭曲的金属板、断裂的管道、以及从怪物残骸上剥离的、仍带着污秽的甲壳和能量器官拼凑而成,外形丑陋不堪,表面布满焊接和捆绑的痕迹,像一只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勉强成形的钢铁蜈蚣。只有“窃时者”偶尔注入的、流转于其骨架表面的暗金色时间符文,暗示着它拥有超越其外表的、诡异的能力。
赫伯特将最后一份收集到的、相对干净的水和压缩食物塞进载具内部狭小的空间。他的动作机械,心情沉重。这点补给,对于前往未知北境的漫长旅途来说,杯水车薪。他回头看了一眼基地内部。
艾琳被安置在载具角落,裹着一条从废墟里找到的、还算厚实的防尘布。她依旧安静,灰绿色的眼眸望着载具顶棚,没有焦点,但偶尔,当外面传来某种特定的金属摩擦声时,她的手指会微微蜷缩一下——那是巴顿工坊里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她混乱的记忆深处激起了一丝微澜。
索恩躺在艾琳旁边,脸色灰败,呼吸微弱但平稳。罗兰的紧急处理暂时保住了他的命,但剧烈的内伤和回响本源的损耗,让他依旧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能否醒来还是未知数。
巴顿被小心地安置在另一侧,他魁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剩余的空间。矮人依旧昏迷不醒,古铜色的皮肤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蒙尘的金属。赫伯特在整理物品时,无意中触碰到巴顿一直随身携带、此刻放在他手边的那柄心爱的小型锻造锤。昏迷中的巴顿,手指竟微微动了一下,仿佛要抓住什么。这细微的反应,让赫伯特鼻尖一酸,这是矮人深入骨髓的本能,也是他顽强生命力的最后证明。
维克多教授依旧被无形的时间力场束缚着,漂浮在“窃时者”身后不远处。教授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符文的裂痕仿佛刻进了骨头,但他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陈维”的背影,里面没有屈服,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属于学者的愤怒与不屈。
罗兰是最后一个登上载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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