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终于刺破了厚重的云层,像是一把金色的利剑插向大地,但照亮的却不是往日的繁华,而是一片惨烈与狼藉过后的苍白。
京城,活过来了,却也脱了一层皮。
陈越站在太液池的高处,那一身原本挺括的官服此刻早已被泥水、血污和火药的烟尘染得看不出颜色,湿哒哒地贴在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因为透支而发出酸痛的抗议,骨头缝里像是灌了铅。
他扶着汉白玉的栏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晨凛冽的空气,肺部因为吸入了太多的石灰粉尘而隐隐作痛。以至于刚吸了几口气,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眼前的京城,被一层厚厚的、尚未完全沉降的白色烟雾笼罩着,看起来朦朦胧胧,人在里面走动,都显得影影绰绰。那是生石灰遇水后腾起的“杀毒结界”。
街道上,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和顺天府的差役们并没有休息,他们手里拿着铁铲和长柄勺,正在进行最后的清理。
“那个谁!那边的死鱼!别用手抓!用铲子!用铲子铲进生石灰桶里!”陈越看着远处几个不知死活的兵丁,忍不住扯着嘶哑的喉咙大喊。看那些兵丁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他又赶忙往前紧走几步,大声吼道“那是毒源!不想手烂掉就听指挥!”
张猛提着卷了刃的断金斧,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的半边身子都被烟熏黑了,却咧着嘴笑:“大人,您歇会儿吧。剩下的活儿,弟兄们知道怎么干。这满城的鱼都翻了白肚皮,这场面,比那年闹蝗灾还吓人。”
“这才哪到哪。”陈越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图纸,指着上面标记的红点,“现在才是关键时候。虫子死了,但这满城的水都被咱们搞成了强碱水,不能喝,还得处理。传我命令下去,立刻开放备用水源,同时组织人手,用大车拉酸醋——有多少拉多少,兑水洒街!中和碱性!”
“还要洒醋?”张猛瞪大了眼,“那这一城不就成了醋缸了?”
“成醋缸总比成死城强!”陈越瞪了他一眼,神色严峻,“还有,在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各设立一个临时的‘防疫站’。告诉百姓,凡是这三天接触过井水、河水,觉得身上痒、起红斑的,不管有没有钱,统统到防疫站来领‘石灰膏’和解毒汤!不来的,或者是隐瞒不报的,查出来直接锁拿!这是为了他们好!”
“还有那些死猫死狗死老鼠。”陈越指着角落里一堆无人清理的动物尸体,“那都是蛊虫的温床。告诉下面的兄弟,看见一只烧一只,必须烧成灰!别心疼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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