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搓了搓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手心里全是汗。
他今年四十二岁,原电视机厂调试车间的老工人。在这厂子干了十八年,从青葱小伙干到了两鬓斑白。
“哎,李师傅,”
赵建军用胳膊肘捅了捅排在他前面的一个矮个子男人,压低声音问,“你说这卡就相当于五十一块钱了?”
老李随口道:“对啊,卡里有钱,到了店里就能消费…诶,你们奉阳不是有老兵超市吗,你没去那儿买过东西?”
买东西?我他妈也得有钱呐!
赵建军那惨白的脸色讪讪地笑了,没再接茬。
就在十二天前,这地方还叫奉阳电视机厂。
那时候,工厂停产了半年多,经过了不知道多少轮降本增效、人员精简,工资已经拖欠了五个月,连最基本的生活费都发不出来。年轻的、有野心的,都去外面自谋生路了,厂子里就剩下四百个工人。
工人们每天象征性到岗,聚在车间门口晒太阳,聊的不是生产,而是哪家又去卖血了,谁家媳妇跟大款跑了。
赵建军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自家米缸见了底,媳妇去菜市场捡人家不要的烂菜叶子回来煮汤,孩子学校催学费的单子像催命符一样。
绝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兴科来了。
那天,省里的领导和兴科的人一起来宣布接管,马国良那个狗东西带着其他狗屁不是的领导班子灰溜溜地走了。
紧接着,新厂长空降,新的管理层进驻,设备开始检修,生产线重新调试。
最让职工们激动的是,兴科集团董事长,那个此前被报纸上称为天才厂长的江振邦,亲自来厂里开了动员会,当场宣布:欠薪分四批补发,第一批立刻到账。
赵建军到现在还记得,当他从财务手中领到五百四十二块钱现金时,眼泪差点没憋住。
那是他被拖欠的一个月工资,不多,但有了这笔钱,孩子拖欠的学费就能交上了。
他不用再卖血了!
如果刚才老李说的是真的,那个什么老兵超市的会员卡里有五十一块钱,他能买米买面做嚼谷,媳妇不用起早贪黑,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了!
“下一个……同志,赶紧上前领卡啊!”
前面工会干事的喊声打断了赵建军的回忆。
他浑身一激灵,赶紧往前跨了一步,双手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擦汗,这才恭恭敬敬地递上自己的新工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