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信。信纸是那种最廉价的、泛黄粗糙的纸张,字迹因为长期握持沉重工具而显得有些笨拙和用力,每一笔都仿佛带着工地的尘土和汗水的气息。信的内容,几乎千篇一律地遵循着“报喜不报忧”的模式:
“霜妹,见字如面。哥这边一切都好,活不累,工头很照顾,伙食也比以前好了,每顿都能见到点荤腥。钱已汇出,你安心读书,别省着,该吃吃,该喝喝,身体最要紧。家里一切都好吧?小雪小宇听话吗?你学习紧张,别太挂念家里,有哥在呢……”
他总是极力描绘着一幅“顺利安康”的图景,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抹去所有艰辛的痕迹。但凌霜却能从字里行间读出截然不同的信息:那比上月又多出几块钱的汇款额,意味着他又不知熬了多少个夜班,多扛了多少包水泥;那字迹偶尔的颤抖和模糊,或许是因为过度劳累导致的手腕酸痛;信纸边缘偶尔沾染的一小块暗褐色污渍,像极了干涸的血迹,让她心惊肉跳;还有那反复叮嘱的“别省着”、“身体要紧”,恰恰暴露了他对她处境的深切担忧和自己无法在身边照顾的无奈。这薄薄的两页纸,承载的是大哥用青春和健康为她换来的、沉甸甸的未来。
接着是凌雪和凌宇的信。凌雪的字迹比以前工整了许多,一撇一捺都透着认真。她会详细汇报自己的学习成绩,得了几个“优”,被老师表扬了几次,字里行间充满了“要向姐姐学习”的劲头。她还会像个小大人一样叮嘱凌霜:“姐,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按时吃饭,晚上别学太晚,会伤眼睛的。我和小宇都很想你。” 信的末尾,总会画上一个笑脸。而凌宇的信,依旧以图画为主。他用铅笔稚嫩地画着家里养的那条老黄狗,画着屋顶的炊烟,画着想象中姐姐穿着漂亮裙子、背着书包上大学的样子,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想姐姐”、“加油”。
这些来自弟妹的信,像一股温润的清泉,瞬间冲刷掉她积压已久的疲惫和委屈。看着那些稚拙的笔画和充满依赖的语句,她的眼眶总会不由自主地湿润。她仿佛能看到凌雪在灯下认真写字的小模样,看到凌宇趴在地上专心画画的侧影。他们是她在世上最柔软的牵挂,也是她必须变得强大的最坚硬的理由。
这些远方的尺素,是她坚持下去最温暖、也最沉重的动力。在无数个被难题逼到墙角、被疲惫淹没到几乎窒息的深夜里,她会偷偷拿出这些被摩挲得有些发软的信纸,就着微弱的光线,一遍又一遍地阅读。大哥潦草的字迹,妹妹工整的汇报,弟弟稚嫩的涂鸦,每一个字、每一笔划,都像一颗颗火种,重新点燃她几近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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