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头毒辣,把横道河子那条坑洼不平的土路晒得冒了油。
一辆沾满泥点子的黑色伏尔加,像头刚从泥塘里滚出来的野牛,喷着黑烟,硬生生地在这条被大车压出两道深沟的路上拱行。
彪子把着方向盘,两只蒲扇般的大手随着路面的颠簸左右开弓,愣是把这轿车开出了拖拉机的气势。
他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不知哪听来的二人转调子,心情看着挺美。
“二叔,咱找罗四海干啥?那老小子脾气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上次俺爹找他焊个犁杖,差点没让他给骂出来。”
“脾气臭那是人家有本事。”
李山河坐在副驾驶,身子随着车身的晃动却稳当得很,手里正把玩着两颗不知打哪淘换来的山核桃,那核桃已被盘得有些发红,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转得飞快。
“这十里八乡的,论电焊这一块,罗四海那是把头。咱那堆高压管子壁厚,一般的电焊机根本烧不透,非得他手里那台大家伙不可。”
“那要是焊漏了咋整?”
“焊漏了?要是罗四海出手还能焊漏,那这管子就可以直接扔进炼钢炉回炉重造了。”
横道河子是个大镇,也是林业局的驻地,比朝阳沟繁华不少。
罗四海的修车铺就在镇东头,紧挨着储木场。还没到跟前,就能闻到一股子电石气混杂着废机油的刺鼻味道。
这铺子也没个正经牌匾,就在门口立了块半截子旧车门,上面用红油漆歪歪扭扭写着“修车、电焊”几个大字。
院子里更是乱得没了下脚地,废旧的斯大林-80履带板、锈成红色的齿轮箱、拆散架的解放牌车头堆得像座小山,活脱脱一个机械坟场。
车刚停稳,就听见铺子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和刺眼的蓝光。
李山河推门下车,刚走到门口,就被一条大黑狗给拦住了。
那狗也没叫,就是呲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眼神凶得吓人。
“去!一边去!”彪子大步跨过来,那身板往那一杵,比狗都凶。那狗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夹着尾巴呜咽一声缩回了轮胎堆里。
“谁啊?大晌午的吵吵把火?”
一个满脸油污、穿着一身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工装的中年男人从那一阵蓝烟里走了出来。
手里还拎着把焊枪,护目镜推在脑门上,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这人正是罗四海。
看见是李山河,罗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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