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皱着眉头,隐隐感觉大事不妙。先前赵文博虽然诸多挑剔,却懂权衡利弊,谈判进展尚算顺利;如今裴元昭明显是找茬儿,宁折不弯,反使两国互信摇摇欲坠。
莫非他对赵大人的案子心有芥蒂,故以此举泄愤?这也不对啊,赵大人是他们自己人杀的!抑或另有隐情?
周远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倒是户部尚书李维新提醒了他:裴元昭是对端王殿下有了嫌隙。
李维新低声道:“这次接待使团的主事人是端王,然而却出了人命案子,虽说凶手已伏法,但裴大人难免对端王的管辖之责心生不满。中原国之前在谈判中处于主动,如今出了这样的案子,他自然觉得丢他们朝廷的面子,先机已失,若再轻易让步,便是示弱于人。
“他借铁矿之事层层设限,实则是在重夺谈判主导之权。表面争的是文书与价格,实则立的是国威与人心。”
听李维新这么一说,周远恍然大悟:“李大人,这该如何是好?端王那脾气,恐怕……”
“拖,就这么拖下去,看谁熬死谁!”李维新冷笑一声,“裴元昭不过是外强中干,等着吧,他撑不了多久。”
出人意料的是,裴元昭远比李维新预想的坚韧,似乎和卫弘睿耗上了。他每日准时出席会议,言辞锋利如刃,寸步不让,铁矿章程一条条驳回,文书堆满案头。
卫弘睿接连让步三次,裴元昭仍不松口。卫弘睿憋黑了脸,被周远按住膝盖,才没有拍桌子起来顶撞。裴元昭却似闲庭信步,会后踱至廊下,仰头看天,似乎谈判桌上的较量不过是过眼烟云。
朝中风向渐渐变了,有人私议卫弘睿无能,一个贸易协议,前后耗时一个多月仍未达成,反而让外臣牵着鼻子走;有人埋怨裴元昭过于执拗,恐损两国邦交;也有人暗赞他持节不屈,不失国体。
裴元昭对此毫不在乎,他告诉其他使官:“铁矿之争,实为国势之争,寸土不让,方显脊梁。你们都给我撑起来!莫怕僵局,莫惧拖延,我朝根基稳固,耗得起。他们要谈,便得按规矩谈,绝不能以一时之急,损百年之利。
“你们只管随我坚守立场,背后自有朝廷撑腰。人心浮动也好,非议四起也罢,但凡动摇者,必为千古罪人。此番博弈,不只为矿权,更为立威于四海,昭示我中原国不可轻侮!”
有上司发话,下面的使官自然是凛然遵命,毕竟天塌下来由裴元昭撑着,而且迎宾驿的招待规格高,在这里被好吃好喝供着,也算是美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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